文/四月天

那天下班回家已经九点多了。走在昏黄的路灯下，想着当晚的工作状态还算可以，孩子们的作业都不是特别多，而且都比较积极。就连林祥这小子做作业也比平时效率高，心里也舒畅得多了。

林祥到我手上补语文学科有三个月了吧。个头小小的，与同龄的孩子要矮那么一截，同一个自习室里的小孩都比他高。有个三年级的男孩，站在他的旁边，用手从自己的头滑向林祥的头：“你真的是预备班的吗？”他露出玉米粒般的大门牙：“是！”自习室里的同学笑了起来，他也乐呵呵地一起笑，全然不在乎他人是冷嘲还是热讽。也许已经习以为常了吧，平时小他一岁的妹妹过来接他，他俩一起走的时候，也让人误以为是姐姐来接弟弟。他倒是表现得很乐观，从不介意大家怎么评价。只是他的成绩不容乐观，不管是语文数学还是英语，都是弱得一塌糊涂。家里经济有限，就只是报了语文一门，由我负责。

自他到我“门下”后，我基本上就没能按时下班过。不是今晚的古文无法背下来，就是作文在痛苦地“难产”中，看着他很努力又很艰难地样子，我耐着性子为他一遍一遍辅导。

今晚的古文总算可以流利地背下来了，其他作业也已完成，我就让他给家人打电话过来接。像其他的晚上，他早早地跑下楼在路口等待了。来到路口并未看到他的身影，倒是想起周末与他爸爸的面谈。他爸爸满脸忧郁地说，已经放弃对他的期望了，只要正常地中考，到时候读一个中专学学技能就可以。“这孩子要努力点才行啊！”我想着，脑海却是他妈妈通红的双眼，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摆脱差生的魔咒，希望自己丈夫不要对儿子如此绝望。

沿着围着铁栅栏的街道走了一段，在路口一转，我迎着绿灯走向马路那边的地铁站。

“秦老师——秦老师——”走到马路中央，我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，不禁转身一看。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，趴着铁栅栏，努力地让自己变高一点再高一点。看到我转身，他挥舞着自己的小手：“秦老师，再见——秦老师，再见——”我心头一热，鼻头酸酸的，向他挥挥手，“再见！注意安全！”看着斑马线那头的绿光跳动，我转身赶路，脑海里是他憨厚的笑脸，那一排玉米粒般浅黄的门牙，像一颗颗小太阳。我也许刚刚与他擦肩而过了，只是步履匆匆却未曾注意到他。而他本该可以默默地留在原地等自己的父母，却沿着铁栅栏跑来就为了高声与我道一声再见。

站在马路的这一头，看着对面挥动着小手的他，我心里想着，即便他成绩一塌糊涂，可是那又怎么样呢？怀抱着这样温热的心，未来的路就算充满险阻，也会铺满一地阳光的。